“没有货、卖完了、不知道。”
从北大街到洒金桥十字，一路走来，连续跑了7家药店后，面对店员好似经过培训般诡异的默契，我有些挫败。站在药店门口，不到半小时，就有超过15组顾客前来询问有没有布洛芬或连花清瘟，年龄分布在各个阶段，但多以50岁前后的中年人为主，而店员的头都不抬，只是不停摇摆。“早卖完了，上周就开始缺货，买到是幸运，买不到是常态。”
(资料图)
走向感冒发烧类的药品货架区，只见货架上空空如也。别说连花清瘟、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等热购产品早已不见踪影，就连其他有相似治疗药效的产品也通通被一扫而空，店员提到，没有库存补，只剩少数中成药，但量也最多维持两天。
12月7日，新十条发布之后，不到3天，线上线下，再无那个伸展腰身，并举起高贵头颅的红色小人。甚至所有网站只是搜寻布洛芬等相关药物的关键词，也都均无页面展示。“谁现在有布洛芬，连花清瘟，谁就拥有了社交市场上的硬通货。”
“以前囤菜等封控，现在囤药等得病。”玩笑归玩笑，但所有人都深知，站在当下，这是一场迟早要面对的硬仗。
近日，随着新十条的发布叠加各大平台的“确诊新冠后自身症状及如何平稳度过”等现身说法各类科普，一时之间，含有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等解热镇痛抗炎药不停登上各大药店销售榜单。据京东健康12月6日公布的数据，线上销量增长明显的药品主要包括感冒用药、退烧、止咳、抗菌消炎类药物，上述药物近7日成交额环比10月增长18倍，其中布洛芬在成交件数TOP5药品中排名第四。
民众购药的需求大量增加。四处寻找布洛芬的陈伟提到“感觉拿到了标准答案，铃都响了，眼瞅着要发卷，但一摸口袋没有笔，想找周围人借，结果人家也就一支笔。”她坦言，为了买到布洛芬，一下班就往药店跑，公司一圈，家里一圈，“12家，已经成每日必去打卡地了，但找不到一粒药。”
无独有偶，郑欣也在“打仗”前就掉队了。
她没有在11月底朋友提醒可以备点常用药在家里时就果断迅速的下单，“那时候药源充足，很多平台还出现了团购礼包，布洛芬，连花清瘟以及感冒胶囊等都有，想买随时能买上，但我反应还是慢了些。”迟钝的准备在新十条公布后俨然已经来不及了。线上线下郑欣试遍了，但能拿到以上药物的机会微乎其微。
12月9日-12月13日，由于线下药店对于感冒发热药物几乎全线缺货的现状，郑欣把精力开始集中在线上，她给所有自己能搜索到布洛芬药物的网站，根据预约规则都订了抢购的闹钟，不管是同城美团，还是京东到家，又或是怡康医药等自带的小程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郑欣发现，可供选择的页面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不见，郑欣更慌了。
而在药店工作的颖子也很无奈，“不止是大家，我自己都没来得及备上，店里好几天没拿到布洛芬的货了。”颖子所在药店并不是大型连锁店，比起怡康等具有绝对优势的连锁药房，她们的规模支撑不起和供应商议价的权力。
颖子提到，平时20多块的布洛芬，现在如果进货，得40—50才能不亏本。对于药店来说，一旦涨价风险很大。而厂家和他们一样，都有监管部门盯着，但是近期大家都在买药，供不应求。“厂家按日常价出厂，到我们这就翻了很多倍，我们店太小，无法直接对接厂家，拿到的药也经过了很多层级的经销商加价。”颖子希望可以早日结束这种乱象，不然看似价格高需求大，但对于他们小店来说实际并无获益。
李静提起自己早先花了近900块买到药的经历，现在还有些激动，12月3号，赶在新十条发布之前，李静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进药店刷医保采购了两大包，从少儿用药到老年用药，“因为太多，临走店员还送了我两桶油。”李静的远见卓识来自于早先广东朋友的叮嘱，“那时候觉得迟早得放开，只是没想过这么快，赶上了最后一波买药潮。”李静平时就有买常备药在家里的习惯，家里3岁的孩子，70余岁的父母让她对于常见疾病的应对和简单诊治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体系。
翻开李静家的医药包，N95口罩、莲花清瘟、布洛芬、生理盐水、氯雷他定、扑尔敏、西瓜霜含片、咳嗽糖浆等物一应俱全。当然，还少不了近期大热的抗原检测盒。
购药囤药现状不止在西安，全国多地均是如此，翻开各地新闻，北京、上海、重庆、广州、杭州等到处都出现了布洛芬断货，黄桃罐头疯抢，电解质水买不到的相关信息。
但回归理性来说，过量囤药真的有必要吗？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药学部副主任杨莉接受经济日报记者采访表示，目前发现的新增感染者中，更多的是无症状感染者。因此保持适度休息、多饮水即可，不需要用药及任何其他治疗措施。
一方面，药物都有保质期，存储也有一定的条件，保管不当容易变质，过多长期存放则容易造成浪费。另一方面，每个人体质不同，治疗要根据个人状况，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加分辨地自行吃药，有可能得不偿失，其次，有专家提醒，如果没有出现感冒的症状就提前把药吃了，并不能预防生病，反而会增加肝脏等器官的负担。
然而，人们在互联网上还是寻找着所有能“保命”的蛛丝马迹。
翻开小红书或微博等社交平台，西安近期囤药抢购指南已经成为了能够获取流量点赞的热门话题，有网友分享了自己在西安买不到相关感冒药，于是专门回重庆老家采购了一番才放下焦虑的经验，并用上了“囤的保命药”做标题指引。当然，还有一些买不到“官方推荐药品”只能有啥抢啥，随后再在社交平台询问自己是不是个冤大头的极度焦虑分子。
面对放开后的疫情形势，普通人的恐慌从抢连花清瘟——到抢布洛芬——抢黄桃罐头——抢电解质水——抢柠檬——抢冰淇淋——抢抗原，总之，怎么都要抢点东西来缓解焦虑。
一方面是普通人为了应对随时可能感染后的“未雨绸缪”，另一方面是更多人在心惊胆战中期待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全员大规模核酸采样的中止为居民在家自测提供了先决条件，受限于核酸检测亭的减少以及越来越多普通人身边感染案例的发生，抗原检测盒也成为了近期的大量采购商品。虽然抗原检测盒不至于像布洛芬等药物一样没有定时的一粒难求，但高价及预定现象也层出不穷。
饼饼因为自觉嗓子干疼身体不适后，想去药店采购检测盒自测，被药店告知当前没有，但是可以登记信息，等过两天检测盒到了后打电话通知，不过得按登记顺序来，因为药店都是有指标的，先排先得。有趣的是，店员最后还告诉他，如果着急，可以在店内采购其它药物，什么都行，这样就可以把他的名字往前排，“没想到现在买抗原就跟买包配货一样，消费得达到一定量级。”
思前想后，饼饼还是放弃了，“万一等排到我都自愈了也说不准啊，不检测就不算阳，我坚信我就是个小感冒。”
有人期待买到抗原在家自测，也有人因工作和生活需求只能在寒风中排队等一个被捅嗓子眼的机会。
王佳的父亲生病住院，按医院要求，必须持有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才能入院照顾父亲，但近期西安核酸检测亭大规模减少，不少医院还停止了对社会人士的核酸检测采样，这导致王佳每次去往医院为了获得一个阴性报告都需要遍地找寻能够采样的地方，王佳回忆，最远的队伍排了进2公里，用时接近5小时，人都冻麻了。“还有一天，早上5点，我想着这下总该没几个人，结果还是太年轻，队伍已经拐到下个路口了。”最近的西安街头，但凡看到一圈又一圈或者各样的排队大军，不用怀疑起头都是核酸采样亭。
无法采购到各类相关用药后，郑欣去超市买了两罐黄桃罐头，好在陕西不像东北，黄桃罐头还没有完全脱销，曾经对于该类甜食完全不感兴趣的郑欣，在买到后还是略显兴奋的发了朋友圈，“开心！能再撑一段时间了。”
尽管郑欣也知道自己不会打开吃掉，连怎么开罐头都没想好，“但放到那就是个心理安慰，总得囤点啥啊，不然可怎么办。”
陈伟在药店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加入了药店建立的购药服务群，店员告诉她，入群后，药店有布洛芬等相关货到的话会在群里通知各位。可是6天过去了，眼见着群里人数越来越多，几十涨到了几百人，但来货信息却从来没见发布。
陈伟想好了，与其继续焦虑，不如吃吃喝喝，开心度过，她把曾经置顶的购药群聊取消了提醒，但还是没忘记去超市下单一整箱巧乐兹放在家中。
作者 | 汤加 | 贞观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