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512,一个让人悲痛的日子。


【资料图】

每一年的今天,我都会想起15年前的那个夏天,留在四川绵竹的记忆。

15年前,我还在南京读大二。每天看着充满悲伤的新闻,眼泪总是忍不住地流。

捐掉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身在千里之外,又不知道能为救灾做些什么。

后来,我们几个同学合计了一下,掏出本就不多的生活费,资助了两个同学去四川看看。

当从江油回来,两个人都憔悴不堪,黑了一圈。他们说,地震后的四川很缺老师,我们好像可以去做点什么。

我到现在还记得其中一个同学说,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以后我们的后代问我们当时在干什么,总不能告诉他们我们什么也没做吧?

于是,那年暑假,我们通过学校的小百合BBS,召集了将近20个志愿者,自费去了绵竹支教。

在绵竹,我们还遇到了两个两个自己过来的志愿者,组成了一个团队。

我们到绵竹的时候,前期的救灾工作,几乎都已经结束。绵竹郊区有一个很大的体育场,很多灾民就被安置在那里。

体育场里一个带顶棚的球场,被临时改成了学校,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大爱德智】,我们就在那里支教。

临时学校从小学到高中都有,之前的老师交接时告诉我们,孩子们刚经历过灾难,虽然耽误了上学,但更重要的是心理问题。你们能不能教好其实不重要,多陪陪他们说话玩耍,多关心他们的心理状态。

我记得有个老师悄悄跟我们说,别看最后几排的孩子现在调皮捣蛋,之前他们几乎都不说话的。

所以,虽然是在灾后,但我们在支教的过程中,学习知识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谈心交流,其实是没有那么多悲情色彩的。

我们虽然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地震的某些话题,但学生们也会告诉我们,他们如何从废墟里,亲手把自己同学救了出来。

这是当年的我在给学生们上课。

上课的记忆,好像都没太留下来。我只记得,同学们都是那么积极乐观,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体育馆的学校,我们还有几个同伴去了乡下的小学。我们还想方设法募集了一些文具和玩具,捐赠给了一个幼儿园。他们的结业仪式,我们也去了参加,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孩子一直都是在树林里上学。

体育场除了临时学校,更多的是帐篷,就是普通的帐篷。我之前从来没想过,那样的帐篷也能住人。但劫后余生的人,一家人就住在里面。

如厕有公共厕所,洗澡有公共淋浴间,吃饭有公共食堂,免费,有解放军在维持秩序,让老人在最前面打饭。

那时候,路边到处都是帐篷,人们过着一种临时的生活。

只是,临时的生活也有好有坏。在布满帐篷的体育馆附近,还有一片帐篷区,里面的白色帐篷干净利落,像真正的房子一样,伙食也好。

这样的帐篷,好像是阿联酋援助的,住在这里的,据说是剑南镇的人。

但,大部分路边的帐篷下,还都是普通的小卖部、水果店、服装店和电器店,生活还在继续。

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哪里的人像四川人民一样乐观。

当时,到处都是鼓舞人心的标语。

到处都能见到解放军,很多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面庞。

有一队解放军离开时,把体育馆门口路边的一个大帐篷留给了我们,我们十几个人,就住在这里面。

几个小伙子去工地,扛回来几块像门一样大小的泡沫板,直接铺在地上当床。

我记得有一晚下大雨,泡沫板底下全是水,我都忘了是怎么度过那个雨夜的。

周末时,我们也会去绵竹市区逛逛,到处都能看到裂开的房子,到处都是废墟。

人们在废墟上,在努力重建正常的生活。

串串店还是人潮如织,街头的红汤米粉还是那么好吃。

我记得,由此我们去吃米粉,老板知道我们是志愿者后,向我们表达了谢意,五块钱的米粉少收了我们两块钱。

绵竹中学还是挂起了横幅,“热烈庆祝绵竹中学08大灾迎大喜,续写高考新辉煌”。

绵竹中学还在门口立了红彤彤的喜报,表扬了高考660分以上的同学。

15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有几件小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第一件事,在安置灾民的体育馆,我们遇到一位奥克兰大学的姐姐,来灾区做灾民的心理调查和辅导工作,我们就帮她一起去做。

在调查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了一个不说话的小朋友,正是上学的年纪,我们就问他父母为什么在临时学校没见过他。谁知道,他一听上学等字眼,就情绪激动。他父母告诉我们,他之前一直念叨着说他同学的头不见了 ,不愿意听到任何关于上学的事。

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事,我们就再也没敢跟这个小朋友交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没有走出那个阴影。

第二件事,我们在绵竹时,好几个伙伴穿着南京大学的文化衫,来绵竹调查的南大新传院的老师见到我们,要请我们吃饭。

吃饭地点安排在一个环境很好的餐厅,窗明几净,有一扭就出来的自来水,有可以冲水的卫生间,有明亮的玻璃窗。那是住在帐篷里打水洗漱、去公共浴室洗冷水澡的我们,很久没有见过的场景。

当一桌子菜上来的时候,我们同行两个女同学当场就忍不住了,跑到卫生间哭了起来。

第三件事,有一次周末坐公交去汉旺镇,去看那个停在14:28分的钟楼,因为车上就我们几个人,司机就和我们聊起天来。

司机说,他以前不是开公交的,而是在山上磷矿开运输车的。512地震那天,他有事没去开车,幸运地躲过一劫;而他大部分同事,都在地震中被埋在地下,死了。

司机说,从那以后,他就觉得世界上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只有活着最重要。

我们在绵竹待了一个多月,后来随着救灾工作的顺利进行,人们的生活也慢慢恢复了正常,我们的临时学校也要结业了。

结业那天,我们的衣服上,被学生们写满了祝福的话语。走后走的那天,我们在车上哭,学生在车下哭。

临走前一天晚上,我们一伙人去吃了串串。炎热的夏天,男生们光着膀子喝酒。酒过三巡,到灾区后认识并和我们一起做志愿者的90后小伙,哭着说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

15年过去了,有些悲痛早已过去,可有些记忆,却永远忘不掉。

—The End—

作者:魏春亮

来源:亮见,ID:liangjian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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