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晚,在北京冬残奥会开幕式上,演奏国际残奥委会会歌的管乐团引发关注。他们是一群看不见乐谱的视障孩子,他们的演奏充分诠释了开幕式“生命的绽放”这一主题,也打动了很多人。他们用音乐“看见”世界,也让世界看见了他们。

视障孩子用音乐“看见”世界  

3月4日晚上的鸟巢,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一群手搭着肩的孩子们列队上场了。他们要在北京冬残奥会开幕式上,演奏改编后的国际残奥委会会歌《未来赞美诗》。

伴随着演奏声,国际残奥会会旗缓缓升起,庄严磅礴的旋律回荡在体育场上空。演奏会歌的扬帆管乐团,来自重庆南岸区特殊教育中心,由44名视力障碍学生和3名老师组成,其中年龄最小的学生只有10岁。

中国交响乐团作曲 李凤仙:当时越近,然后我心跳越快,就是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然后我就听到了特别震撼的乐队演奏。

因为冬残奥会的特殊保密要求,改编后的会歌曲谱只能提前一个多月才能给到乐团,面对新谱的乐曲,哪怕是普通乐团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磨合排练,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特殊的乐团。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指挥 李沂念:压力大呀,一直没发谱子过来,当时我说是不是骗子,骗我们的吧,真的就这种感觉,谱子都没发给我们,我们怎么吹?还有就是我们讨论,是不是对我们太信任了,我们真的其实要吹一个曲子要花很多时间的。

好不容易等来了乐谱,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表演,学校第一次在寒假期间举行了半个多月的封闭式集训。

北京2022年冬残奥会开闭幕式导演 沈晨:我们都知道看着谱子在弹,他们到哪儿去看呢?是老师唱给他们听,录好音让他们记,他们在这个铜管乐上先摸,一个音一个音去找,这才完成一个人的乐器,还有这么多人的配合。

集训开始的前几天,多个声部在合拍的时候节奏都没踩准,一向温和的乐团指挥李沂念没忍住发火了。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指挥 李沂念:一二起,你吸气就慢了、哪有可能进得准?一二起,再来、不对头。回答我,程俊豪,你不管他们吗,他们下面练好没练好,你晓不晓得?你作为声部长你只管吹自己的旋律吗?

被点名批评的程俊豪,是长号声部的声部长,上午排练结束后,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他带着组里始终吹不准音的两位组员去小教室,帮他们纠正节奏上的问题。

夜深了,孩子们自发来到教室加练,他们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一个月后在北京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表演,责任重大。

“扬帆”起航 视障学生的“音乐灯塔”  

一群视障孩子,仅仅一个多月的合练之后,就要在北京冬残奥会这样一个舞台上面向全世界去表演,他们面临的挑战可想而知,而背后的付出也难以想象。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其实从11年前“扬帆管乐团”成立开始,这些孩子或许就在等待着这一天。音乐,对于这所学校、这些孩子们而言非同寻常。音乐,是他们心底的光。

王太樊,跟乐团里的很多盲童不一样,他不是天生看不见,9岁之前他还是一个视力正常的孩子。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乐手 王太樊:我那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候是一个特别好动的人,会跟一些小伙伴,因为我们是农村,可以跑到各种各样的田野、竹林、树林里边去钻。

王太樊的人生分界点从9岁以后开始,因为眼病他的视力每况愈下,最终导致了全盲。他不得不从镇上的普通学校转到了南岸区的特殊教育中心,但他一开始从内心就抗拒这所学校。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校长 李龙梅: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盲人,来了以后第一个月就没发现孩子说过一句话。学盲文,他一开始很抵触,你把字板和锥笔给他,他可以一上午一个点子都不扎,或者就一上午始终戳那一个点,他认为他的眼睛是暂时的,他一定会看得见,这个过程起码有大半年。

在这所以管乐、合唱、体操等课程为特色的特殊教育学校里,王太樊时常听到一个个美妙的乐曲声,慢慢地,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因为新鲜与好奇,他报名加入乐团学习吹小号,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乐手 王太樊:练号嘴,其他同学跟我一块儿拿到的号嘴,但是他们过了一个星期就能吹响号嘴了,但我不行。他们一个星期之后就拿到号了,我就很高兴了,我说他们都拿到号了,我也去拿号,结果他不给我。他说你基础不行,你号嘴都没吹响,为什么给你号呀,你先把号嘴吹好了来。结果就这样练了大半年的号嘴,真的是每天吹号嘴,从来没有碰到过号。

坚持不下去的王太樊,好几次都申请退出乐团,但乐团指挥李沂念一直没有松口放他走。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指挥 李沂念:他当时也想放弃,他说想去学萨克斯,我说不准,就逼着练。只要我有时间,下班以后或者中午,或者下午三四节课没有正课的时候,就他们自习课的时候,我就会拉他出来练,相当于叫开小灶。

坚持下来的王太樊,凭着刻苦的训练,不仅是越吹越好、还深深地喜欢上了小号演奏。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乐手 王太樊:我看不见,但是我只要拿起号来,那沉浸在我的世界里面了,我会跟号一块儿交流,我就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我了。号的声音就像一束光,我即使在很黑的一个地方,只要拿起号一吹,那就会完全不一样,这个其实一直是在鼓舞着我,我一想到这个,我就会觉得,看不见又怎么样。我就想成为一位小号演奏家,来一场世界级的巡回演出。我觉得我会跟它一块儿过一生。

因为音乐而改变,王太樊并不是受益的个例。扬帆管乐团成立11年以来,多次登上国内外的大小舞台,演奏过30多首中外乐曲,频频获奖,目前它也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盲人管乐团。乐团前后培养了3批165名盲人乐手,无论他们从事什么样的工作,音乐已经在他们的心底扎下了根。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校长 李龙梅:我们孩子一拿到乐器就快乐,这是很多时候我们通过言语没有办法给予孩子的,就是音乐带给他们的是快乐,其次带给他们的是自信,再次带给他们的是欣赏,也接触到美。

这次能够在冬残奥会这样的世界级舞台上表演,孩子们充满了期待。为了给孩子们加油打气,春节前,学校特别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晚会。

晚会惊喜连连,孩子们沉浸在激动快乐的氛围中,他们被爱紧紧地包围着。

前所未有的挑战 只为最闪耀的绽放  

在重庆的集训虽然很枯燥,但是孩子们都是在自己熟悉的校园环境里生活,然而2月初他们要全员前往北京进行封闭式集训。

全新的环境、密集的合练,这些挑战和难度是前所未有的,他们是如何面对和克服困难的?

管乐团里,大部分的孩子从未离开过重庆,南北气候的差异很快让孩子们有点吃不消了,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出现了感冒症状,有的咳嗽、有的鼻涕不断、有的会突然流鼻血。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校长 李龙梅:北京的冬天室内室外温差特别大,要从宿舍到训练的地方,然后又要从训练的地方走到吃饭的地方,这样走来走去就是一会儿室内一会儿室外,孩子们会很不容易掌握穿衣,刚来的时候我们有的孩子热得受不了。

吃了药休息几天后,孩子们的病情好转了,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北京2022年冬残奥会开闭幕式导演 沈晨:虽然可能我提这个要求对你们有点为难,但是你们也要想办法做到,就是你们的表情,我知道这是个难点。通过我们的电视镜头,你们要传达给70亿的世界人民看见,代表着中国残疾人,更代表着中国人民。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带队老师 李欣怡:因为看不见,所以他们的面部表情不知道什么样子是在笑,也不知道什么样子笑好看,所以最难的就是他们对笑的把握和尺度的一个准确性,不太能够去理解和了解它,这是最难的。

导演组不仅要求孩子们的面部表情,而且还从往日的坐式演奏改成站立式演奏,这就对相应的站姿礼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在排练的过程中,作为长笛声部部长的田秀云,被根据需要调整成了短笛手,练了几次后效果还是不太好。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乐手 田秀云:旁边的同学们个个都学会了,而且也掌握了,他们都比我快,然后我就自己总是弄不好,心里就很急,这一急感觉自己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有点失败的。他们越给我鼓励,然后我觉得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会一直流个不停。

其实不仅是田秀云,管乐团所有的乐手都在北京不断接受着新的挑战,努力适应冬残奥会开幕式的新要求。

终于等到可以去鸟巢联排了,孩子们都很兴奋,但新的考验也接踵而至。每天的排练都是从白天到第二天的凌晨。2月的北京,夜里寒气刺骨,孩子们每一次从出发到进入鸟巢再到联排结束,需要10多个小时。

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这一刻。3月4日晚,他们站在了全世界的面前,奏响了《未来赞美诗》。他们看不见世界,但是他们的努力,世界看见了!

音乐照亮他们的内心 他们的表演照亮世界  

音乐像一束光,照亮他们的内心世界,让他们不再害怕,勇敢地向着世界张开怀抱。当乐器奏响时,孩子们是在向世界发出一种宣示:我存在。不但存在,而且精彩。

可想而知,孩子们是付出了较之于常人多少倍的努力才站上闭幕式的舞台的,在此期间所有接触到他们的人都被深深打动。冬残奥会开闭幕式导演沈晨说,“他们不缺什么,他们跟我们一样,甚至有一些地方比我们还要强”。孩子们对未来的高声赞美也让我们意识到,世界给他们更多关怀,他们就回馈给世界更多美好。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孩子们的表演照亮了世界,也照亮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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