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分娩不选“无痛”，是因为她们不想吗？

前两天，#分娩之痛并非天经地义#冲上微博热搜，再次引起关于无痛分娩的讨论。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图 / 微博@央视网

自然分娩的产痛是除了烧伤以外排名第二的疼痛，让不少产妇难以承受。无痛分娩应运而生，距今已有百余年历史。

但对于中国大多数‍预计顺产的准妈妈来说，分娩镇痛属于一种“奢侈”。在相关的医疗资源不足以及观念的影响下，能不能获得使用无痛分娩的机会，尚且跟个人选择无关。

稀缺的资源，顽固的偏见

据媒体报道，去年，“无痛分娩公益行动”新闻发布会公布了《2022世界镇痛日调研报告》，数据显示：全国无痛分娩的整体普及率只有30%，仍有近七成女性承受着分娩疼痛。

2018年11月，国家卫健委发布了《关于开展分娩镇痛试点工作的通知》。到了2019年3月，全国有913家医院成为首批分娩镇痛的试点医院。

这九百多家医院中，在试点工作施行之前的2017年底，仅有27.5%的产妇使用了无痛分娩。到了2020年底，这一比例翻了一番，达到了53.2%。在非试点的医院，即便医院有提供分娩镇痛的服务，产妇也相对更难获得。

分娩镇痛的资源对全国各地的产妇来说，依旧是九牛一毛。

小红书上，产妇分享没能打上无痛的经历。

除了医院能提供的资源非常有限，大家对于无痛分娩本身也缺乏了解。

根据医师报去年发起的调研，有36%的受访者对无痛分娩不了解，或者只是听说过而已。在问及自己或家人对无痛分娩的顾虑时，分别各有21%的受访者认为“打无痛会影响胎儿健康和成长发育”“打无痛会给孕妇留下后遗症”。

这些对无痛分娩的顾虑其实只是偏见。

在新华社报道中，北京大学第一医院麻醉科主任医师曲元提到，无痛分娩的麻醉药不经过血液，而且用量少，只有剖宫产的十分之一左右，对胎儿的影响微乎其微，可以说是非常安全的。

无痛分娩的普及率不足，这背后关乎资源分配的问题。

一个问题是，完成分娩镇痛需要麻醉医生来执行，而中国的麻醉医生数量严重不足。

即便是在无痛分娩资源相对完善的试点医院，能不能使用无痛分娩甚至还有些凭运气。因为院内的麻醉师通常需要配合多个科室的手术来工作。另外，大多数医院的麻醉师都不是24小时轮值的，会按照正常上下班时间工作。

因此，如果有的妈妈生孩子时，麻醉师们不巧都正在其它科室协助紧急的抢救手术；或者分娩时间赶上了凌晨，属于麻醉师的非工作的时段，即便产妇有使用分娩镇痛的意愿，身体各项指征符合条件，也还是没法用上。

图 / 知乎

其次是费用的问题，不是每个产妇了解到、想用无痛分娩，都有机会用的。公立医院分娩镇痛的价格通常在两三千元左右（不同地区、不同级别的医院收费不同），不同收入的人群对于这样的价位感知是不同的。

更重要的是，无痛分娩是否纳入医保，不仅仅是钱能不能报销的问题。

在2022年镇痛日的调研报告中，有最多比例（多选下的22%）的受访者认为，在各项推广措施中，如果无痛分娩能够纳入医保，会提高普及率。这背后的逻辑是，分娩镇痛究竟是一种保障，还是锦上添花的商品？

如果被纳入医保体系，意味着产妇不必为了自己更舒适的分娩过程而付费，而保障这部分权益，是一种社会对女性生育过程表达支持的方式。

实际情况是，在大部分省份，无痛分娩目前还不是医保的报销项目。

不过，从2021年底开始，已经有部分地区的分娩镇痛纳入医保、按比例报销。截至目前，有贵州省、上海市、江西省、浙江省四个省市已经先后把分娩镇痛纳入了医保报销范畴。

图 / 微博@中国妇女报

生产的疼痛，必须忍耐吗？

生产和疼痛联系在一起，是身体的原始反应。

生产疼的程度、持续时间长短，本来是因人而异，充满了不确定的。无痛分娩技术的出现，把一部分产妇感受到的难以忍受的疼痛降到了可接受的疼痛范围。毕竟，科技本来就是为了能让人有更多选择，而不必然是服从于自然带来的痛苦的。

但是，出于观念和信息差，会造成一部分女性在使用无痛分娩这件事上没有选择。

2017年，陕西榆林的产妇因为不堪忍受生产疼痛，跳楼轻生，留下家属和医院的互相推诿。这个悲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开启了大家对无痛分娩的关注和围绕于此的争议。

在相关科普下，仍然有一部分人就是无法理解和相信，产妇的生产疼痛需要、也可以被缓解。

图 / 微博

生孩子必须要忍受疼痛的观念，其实由来已久了。

在西方，生产疼与成为母亲的必要关联可以追溯到《圣经·创世纪》中，耶和华对忍不住诱惑偷吃禁果的夏娃说：“我必多多加增你怀胎的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

在韩国的传统文化中，生产应当是沉默的，如果产妇在生产过程中大喊大叫，被看作是给家族带来耻辱的行为。

在中国，虽然没有宗教的规训，但在大众观念中，母亲是伟大的、母爱是无私奉献的，而这一切从生产过程就开始了。仿佛是她们不够坚强所以才有减缓疼痛的需求，一个称职的、合格的母亲，是没有自我的。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表现出疼痛的主体是女性，是被他们认为脆弱、娇气、不可信的女性，生产疼看起来就没那么严重了。

图 / 知乎

于是，使用分娩镇痛的需求在来自于产妇自己或是家人的“无痛分娩会对孩子不好”“打了无痛之后会腰疼”这类不符合科学、无意识却看似合理的观念中，占了下风。

如果越来越多人能意识到生孩子不是必须忍受疼痛，在符合相应的身体条件时，产妇应该有选择使用无痛分娩的权力，无痛分娩的推广才能获得更多资源，也才有更多产妇能实际用到无痛。

“对无痛分娩的陌生和误解，不应该成为女性承受疼痛的理由。”

参考资料：

1.P. Yadollahi, Z. Khalajinia, F. Khormaei. Cultural differences in Perception of labor pain without considering to painless Technique. J Adv Pharm Edu Res 2018;8(S2):9-14.

https://japer.in/storage/models/article/zrrRiKtSl1C0CiBayT8f61MyWaD42iZdenBjLCuQmxuKIpYjq7FfAjHqS6H2/cultural-differences-in-perception-of-labor-pain-without-considering-to-painless-technique.pdf

2.Mathur, V. A., Morris, T., & McNamara, K. (2020). Cultural conceptions of Women’s labor pain and labor pain management: A mixed-method analysis. Social Science & Medicine, 261, 113240. doi:10.1016/j.socscimed.2020.113240

https://sci-hub.se/10.1016/j.socscimed.2020.113240

3.报告：无痛分娩全国试点医院普及率达53%，36%民众存在认知空白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0247983

4.2022世界镇痛日调研｜生娃时，你经历过哪些崩溃的瞬间？说说你的分娩故事

https://mp.weixin.qq.com/s/IN8L6PJMWuXUSPdxBMearg

5.无痛分娩试点4年：900多家试点医院普及率达53%，首个无痛分娩资助项目成立

http://tech.china.com.cn/roll/20221010/391355.shtml

6.无痛分娩推行多年全国普及率仅30%

https://china.huanqiu.com/article/433qd3Fc7Z0

7.180年前就有的无痛分娩，为何还有70%产妇没用上？

https://m.huxiu.com/article/685737.html?type=text&f=app_ios_friends

8.2021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