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个在荒漠地区经营林场的黑黝黝男人在黄沙地上给大家磕头的视频让人们重新讨论起治沙的问题。

在这里,我无从判断当事方谁对谁错,毕竟单方面的陈述,一定不是事件的全貌。事情可能比大家想象的简单,也可能比大家想象的复杂。我在这里只能跟大家聊聊其中复杂的那一面。


(相关资料图)

巴丹吉林沙漠

首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沙漠是坏东西吗?不。沙漠是地球三分之一陆地的基本样貌,是地球上最常见的生态系统。

沙漠是荒芜的吗?不。虽然因为缺水导致沙漠的自然生产力不高,但它并不是寸草不生,即便是最严酷的戈壁沙漠,物种丰富程度远超公众的想象,是很多特有生物无可替代的家园。

那为什么还要防沙治沙?防沙治沙,防治的不是永久性沙漠,而是在最近百十年曾经不是沙漠,因为某些人类活动而退化的“新沙地”。这些地方与人类聚居区距离更近,动态增长的新沙地可能会让土地失去人口承载力,产生新的生态难民。

我国的八大沙漠四大沙地你都知道它们在哪吗?

这些“新沙地”是怎样产生的?原因很复杂,有些可能和地球大的气候变化趋势有关,有的则与局部的具体人类活动关系更密切。

这些“局部具体的人类活动”是什么?主要是在缺乏生态学知识的情况下的“征服沙漠”的尝试。我国三北地区,中亚的里海咸海,在半个世纪前都曾经有过向沙漠要良田的壮举,通过改变沙漠河流进行灌溉。一度这些地区出现了规模化农业,中亚地区甚至成了全球重要的棉产区。但很快,原本还是半干旱草原的这些地方,沙化了。原因是啥?要灌溉,就要建水坝蓄水。水坝下游流量减少,依靠这些河水补充地下水的绿洲,干涸了。而灌溉区,由于沙漠地区蒸发量大,灌溉导致土壤中的盐分析出地表,让土地迅速盐碱化。短则几年,多则几十年,耕地就变成了白色的荒漠。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咸海的消失。几十年前,咸海还是世界第四大湖泊,阿姆河、锡尔河两条大河注入其中。后来人们在此处大规模种植棉花,开挖运河水渠。结果,1997年,咸海的面积只剩下了1957年的10%,周边地区从原本的季节性湿地变成了荒漠。

1990和2014年的咸海卫星照片

如何防沙治沙?这是很复杂的生态工程。就拿恢复植被来说,种什么,怎么种,都是极其复杂而琐碎的具体问题。一种植物生长快与慢,需要多少水和养护,能给当地人创造多少经济效益,是否会有生态入侵,甚至花粉是否会让下风头的城市居民过敏,都要考虑。水、地、林,都要落到产权上。公益不是捐捐步数、植树节种种树而已,具体落地会特别复杂。比如这几年公益机构推广梭梭。为什么选梭梭呢?

梭梭本来就是那里的原生植物,防风固沙效果很好,需水量也不大,成活以后不需要额外浇灌。梭梭本身没啥经济价值,也就是当柴火烧,所以不会让人盗伐。但是这样是不是就没人种了呢。有个办法,梭梭会被一种叫肉苁蓉的植物寄生,肉苁蓉采收了可以卖钱,当然那东西以形补形只是个心理按摩,但是所有交了肉苁蓉智商税的实际上是变相“公益”防沙了。这样当地人就能有动力去种植维护梭梭。我对这些智商税本来是很抵触的,可是在梭梭这件事上,我还是觉得,可以网开一面。你看,治沙真的是很复杂的事。

一个地方变沙漠为绿洲/良田/密林了,未必就是一个可以推而广之的示范,一切还是要遵守基本的生态学原理。历史错误,不能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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